CuboAi 的悲劇：理智線斷掉的那一刻

昨天發生的【雲云科技命案】讓我極為震驚與難過。我至今難以接受釀成這場悲劇的主角竟然是他。過去我所認識的 Thomas 是個溫暖、熱情且富有理想的創業者，但現實卻無情地提醒我們：當情緒失控到極端，悲劇可能就在眼前。

「台灣創業的隱性成本非常高，且沒有支持創業家的環境，成功率非常低。在台灣創辦人有了一個好的 idea，你要自己開始學所有的東西：產品、技術、行銷、管理、銷售、財務、會計、募資、客服。」－Sega

創業本就艱辛，尤其在台灣這片土地上，創業者面對的壓力與孤獨，遠遠超過外界的想像，加上社會普遍缺乏對創業過程的理解與同理，經常讓創業者將公司成敗與自我價值緊緊相連，陷入極端孤立與巨大的心理壓力中。

CuboAi 事件裡，我感覺 Thomas 與 Bird 雙方的溝通最終都被情緒完全淹沒。公司內部錄音檔被曝光，讓更多人看見創業者本身必須正視自身心理問題的重要性，也引發了台灣創業環境的諸多討論。

結構性壓力累積的後果

從這次 CuboAi 的悲劇中，能清楚看見這些結構性壓力累積的後果。董事長 Thomas 僅持股 7.5%，公司成功時他能獲利的比例有限，但失敗卻要獨自承擔全部責難，加上公司近期營運不順、產品競爭力下降、人才流失嚴重，核心技術無法有效更新，內外壓力使得 Thomas 的心理承載早已到達了極限。

Bird 與 Thomas 的衝突，看似是管理風格與產品理念的分歧，實際上更像是一段親密關係的瓦解。他們都對公司充滿了自豪與情感，也都希望公司能夠成功，然而他們內在的核心價值觀差異逐漸浮現。Thomas 主張快速試錯、小步快跑，而 Bird 更傾向穩健開發、細膩規劃。這種分歧本可透過積極有效的溝通來解決，但隨著彼此間的不信任逐漸加深，溝通不再有效，最終演變成情緒對抗。

Bird 提到自己曾多次試圖與 Thomas 溝通，甚至寫下萬言書表達訴求，卻未獲回應。這讓我聯想到自己過去在創業的經驗：當努力與付出無法被理解與肯定時，那種孤立無援與被否定的滋味是極為難受的。尤其在公司最需要團隊協作、同舟共濟的時刻，卻遭到內部質疑甚至背後捅刀，壓力會倍增，情緒極易崩潰，他在事件爆發前已經被團隊孤立，無法獲得任何情緒上的支援，導致他最終以極端方式來回應那些壓力。過去未能在問題剛出現時果斷處理，任由職場中的負面情緒與內鬥不斷滋長，最終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局面。

Thomas：言行不一，被人居中搬弄

從管理的角度來看，Thomas 作為公司的創辦人與 CEO，本應是引領公司前進的力量，但他的問題在於：

言行不一致：Thomas 表面上宣稱公司反對職場霸凌，實際上卻在會議中公開羞辱、邊緣化 CTO Bird 和其他員工，甚至親自示範了霸凌行為。這種言行不一致迅速瓦解了團隊對他的信任。
強勢管理，聽信讒言不聽建言：Thomas 表面上強調溝通的重要性，但實際上卻只想讓團隊聽從他的指令，完全不願傾聽團隊真正的想法（反而疑似被 COO Brian Wu 搬弄是非）。他甚至不惜強迫團隊拋棄已成熟運作的 JIRA 系統，回到自己能掌控的紙本便條貼，導致團隊效率嚴重下滑。
壓抑情緒直至失控：無論承受的壓力多大，都不該成為砍殺對方行為的理由。他的情緒失控，遠遠超越了企業管理的底線，不僅傷害他個人，也毀了團隊多年來的心血。

Bird：盡心盡力，卻未顧及 CEO 感受

Bird 無疑是公司貢獻良多的技術長。他投入大量心力，在產品穩定性、技術創新、成本控制上都展現了極高的專業能力與貢獻。然而，從事後的角度來看，如果能在幾個關鍵時刻做出不同的選擇，或許能避免這場令人痛心的悲劇：

理解 CEO 的壓力，避免雙方走向對立：Bird 對公司有強烈的使命感與責任心，但在試圖說服 CEO 接納自己的開發理念時，若能更積極地從 Thomas 的角度思考，並考量他承受的資金、股東壓力，或許可以避免產生強烈的情緒衝突。尤其是當意見分歧無法解決時，若能暫時退讓一步，給彼此更多緩和與調整的空間，雙方的關係也許不至於如此劍拔弩張。
理性告別勝過情緒控訴：在離職時，Bird 原本可以選擇更低調、理性地離開，非以公開文章進行控訴。雖然他內心一定承受了極大的委屈與壓抑，但選擇公開激烈的情緒宣洩，反而加劇了雙方的對立，無法達到良好的結束或和解。

管理衝突的本質：產品開發的矛盾

Bird 和 Thomas 之間，還存在一個深層次的管理理念衝突：

Waterfall vs. Scrum：Bird 傾向硬體開發中的 Waterfall 模式，強調細膩規劃與品質保證，一次到位，避免返工；Thomas 則推行軟體開發的 Scrum 模式，小步快跑，快速調整，願意快速試錯。

這種差異本來可透過理性溝通調和，甚至形成混合模式，但隨著情緒的介入，雙方都未能理性協調，而是走向了情緒的對抗，最終傷害了整個團隊與產品。

創業者必須正視潛藏的心理問題

這場悲劇最深刻的教訓，是創業者需要誠實面對自己內在的情緒與心理狀態：

正視情緒壓力，而非逃避：情緒控管不佳，通常反映了內心的脆弱與壓力累積。創業者必須學習及時紓解壓力，建立適當的支持系統，而非讓壓力持續累積，直至爆發。
及早處理問題，避免情緒累積：公司內部的負面情緒與派系問題，絕不能放任不管，否則只會讓壓力越積越大，最終演變成無法挽回的局面。
避免將個人價值與公司成敗過度綁定：創業者應明確區分公司成敗與個人價值，避免將所有壓力都內化到自身情緒中，懂得適時喊停，而非逼自己到無路可退。

創業合夥就像一段婚姻關係

達利歐（Ray Dalio），橋水基金創始人，曾說：「如果你能學會不被情緒左右，你就已經比大多數人強了。」（"If you can learn to not be swayed by emotions, you’re ahead of most people."）

這次的事件再次提醒我，能夠穩定情緒的人，才是真正強大的人。我自己在過往的經驗中，也經常因為情緒控管不佳而做出錯誤的決定，這種脆弱的表現實際上正是內在壓力過度累積的結果。

創業者自己也必須清楚認識自身的心理極限，懂得及時喊停，避免讓壓力與負面情緒累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。

「支撐你走下去的能量，如果是那巨大的善，那這個社會跟周遭的人都會因此受益，未來就會越來越好。但那股能量如果是仇恨與復仇，或是各種畸形的情感，最後都會走向巨大的悲劇。」 - 簡少年

最後，我想說，創業合夥就像一段婚姻關係一樣，沒有絕對的對與錯，只有雙方價值觀是否適合，目標是否一致。最重要的是好聚好散，沒有必要賠上自己的性命與人生。

如今這場悲劇不僅造成了一死一重傷，更影響了公司超過一百位員工與股東的未來，更不用說那些曾經信任並支持產品的廣大使用者們。

願這次的事件成為所有創業者的警醒：「情緒從來不是管理的答案，也不該是人生最後的選擇。」

AI顧嬰，讓爸媽安心睡　台灣新創「寶寶攝影機」衝上亞洲第一｜天下雜誌